當前位置: 首頁 > 氫能 > 動態(tài)

2023年的氫能,為何上游如此重要?

鈦媒體APP 發(fā)布時間:2023-02-28 13:10:17  作者:險峰創(chuàng)

  站在2023年的當下,制約氫能大規(guī)模應用的瓶頸是什么?

  展開之前,先分享險峰新能源團隊在近期走訪調研中遇到的兩個小故事:

  1、某氫燃料電池企業(yè)A和某地方政府B接洽產線落地事宜。B市屬于北方三線城市,相比于一些富裕省份,能給到的優(yōu)惠政策有限,原本A企業(yè)談的興趣不太大,但當聽說當地有工業(yè)副產氫的時候,A企業(yè)當即表示可以無條件落地。

  2、某地方政府C在政策指引下,2022年初上馬了一批氫能車的示范項目,但卻苦于找不到平價穩(wěn)定的氫源,車輛只能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上路,無法100%運力投入到實地運營之中。

  這兩個例子都指向了一個共同的問題:即在2022年政策端大力推動氫能落地的背景下,氫能上下游出現了一些“結構性沖突”。

  換言之,化工領域的低碳轉型疊加交通和能源對于高純氫、燃料氫氣的需求不斷爆發(fā),目前上游的氫氣產能與下游需求其實是不匹配的。

  這背后的邏輯也非常簡單,傳統(tǒng)上,我國的氫產業(yè)一直是依附于化工產業(yè)而存在,比如氫的第一大用途是合成氨制造化肥(占比約55%),第二是用于石油煉化中的脫硫工藝(占比約25%),兩者合計占到全國年用氫量的80%。

  因此,盡管我國是全球第一大產氫國,每年能生產3500-4000萬噸氫,但真正能分出來且純度滿足「供能」要求的部分非常有限??梢哉f在2020之前,氫在我國都還是個比較小眾的行業(yè),也從來沒有真正被當做是一種「能源」來看待。

  對比來看,目前中國每年從海外進口的原油5億噸,年綜合成本支出1.6萬億人民幣,未來我們要保證國家能源安全,實現3060的碳中和目標,這些化石能源中的大部分都是要轉型為非碳能源的。

  而「氫」無論是作為能源載體,亦或是儲能載體,哪怕只占到20-30%的份額,也將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增量市場。

  與電動車、光伏行業(yè)的發(fā)展脈絡相似,氫能未來的發(fā)展一定要依靠上下游一起發(fā)力:上游擴產帶動下游需求普及,下游需求增長推動上游成本改善。然而站在2023年當下,僅從當前供需情況來看,上游制氫環(huán)節(jié)對于整個氫能的破局或許更為關鍵一些,與之相關的新興技術也值得投資人們特別關注。

  在本篇里,我們將從氫能上游產業(yè)鏈入手,談談我們近期的一些投資思考,也歡迎氫能領域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及行業(yè)專家聯(lián)系我們,與險峰新能源團隊一起深入交流。

  破解氫能上游之困:降本是關鍵

  回到開頭的問題——既然供不應求,為什么上游企業(yè)不擴大氫能的產量?

  簡單來說兩個字:成本。

  在《新能源的第二曲線:聊聊氫能投資的三個機會》一文中我們曾提到,氫是一種典型的二次能源,并不天然存在于自然界,它的產生途徑主要有四種:

  灰氫:直接燃燒化石能源制氫。

  藍氫:化石能源制氫+CCUS(碳捕集與封存)。

  綠氫:通過風光等可再生能源,電解水制氫。

  工業(yè)副產氫:來自于氯堿工業(yè)、煤焦化工業(yè)里產生的副產氫氣

  其中,工業(yè)副產氫價格相對便宜,也不產生額外的碳排放,但它的問題是受制于上游氯堿、焦化的工業(yè)規(guī)模,過去都是“在工廠里產生,在工廠里消耗”,產量有限,也很難擴張,注定不可能成為未來氫能的主要支撐力量。

  而中國是一個典型的“富煤”國家,因此在剩下的三種氫中,煤制氫(灰氫)的生產成本要遠低于綠氫和藍氫;從價格來看,2020年我國可再生能源電解水制氫(綠氫)的成本在20元/kg左右,但煤制氫平均只有8-10元/kg。

  過去氫主要用于工業(yè)場景,這些行業(yè)普遍利潤不高,所以價格便宜是王道,因此灰氫一直是市場上的絕對主力。

  以中國氫能聯(lián)盟的統(tǒng)計口徑,我國一年的氫產量中,67%都是煤制的灰氫,綠氫與藍氫加起來占比不超過3%。

  在這樣的能源結構下,相當于氫用得越多碳排放越多——這也是很多輿論質疑氫能的主要原因。

  但從長期來看,過去10年間,全球光伏的發(fā)電成本已經降低了90%,未來隨著鈣鈦礦、異質結以及分布式光伏的廣泛應用,清潔能源的成本還會進一步降低。

  而反觀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,則基本不可能大幅降價。

  因此,與電動車最終替代燃油車的邏輯類似——在氫能領域,可再生能源+電解水的綠氫路線一定是代表著未來。

  從這個角度說,如何盡快將綠氫的生產成本降低到8-10元/kg,達到和灰氫一樣的水平,才是解決當前困擾的關鍵所在(因煤價波動大,暫按600元/噸均價計算)。

  這也是近期我們在和業(yè)內專家交流中大家的共識:即氫完全不需要和鋰競爭,只要能把電解水做到和煤制氫同等價格水平,整個行業(yè)正循環(huán)就能夠滾動起來了。

  繼續(xù)向下拆解的話,電解水制氫中70%-90%的成本來自于電力成本,隨著電解槽設備成本的進一步降低,降低電力成本的重要性會進一步凸顯——這一方面依賴于國家政策的補貼,比如碳稅可能成為一個重要的政策變量;另一方面則來自于清潔能源的發(fā)展。

  2021年,我國新增風電、光伏裝機規(guī)模合計已達1.025 億千瓦,風光累計發(fā)電量約9785億千瓦時,同比增長35%,風電、光伏發(fā)電量占全社會用電量的比重首次突破10%,達到11.7%。而按照國家能源局《2022年能源工作指導意見》要求,2022年風電、光伏發(fā)電發(fā)電量占全社會用電量的比重將提升到12.2%左右。

  眾所周知,風電光電一直存在間隙性、隨機性和波動性的問題,而我們的電網系統(tǒng)一時間也還無法消納這么多的增量,導致了很多棄風、棄光現象。

  2021年,全國棄風電量約206.1億千瓦時,棄光電量 67.8 億千瓦時,加起來差不多相當于整個貴陽市一年的用電量。要知道,這些電棄掉了也就棄掉了,而如果用電解水轉化為氫來儲存,每年至少可以新增綠氫約55萬噸。

  正因為如此,我們能看到國內已有超過百個在建和規(guī)劃中的電解水制氫項目,涵蓋了石油煉化、化工合成、鋼鐵冶煉和交通等多個領域,隆基、遠景、華電、國電投、中石化等大批巨頭企業(yè)也都參與其中。

  在走訪過程中我們也發(fā)現,幾乎所有的傳統(tǒng)能源企業(yè)都對電解水制氫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,可以說需求是非常確定的,但大家最為關心的問題,還是成本和技術上能否大規(guī)模實現。

  路線之爭:雙雄爭霸,堿性為王

  2020年8月,中國科協(xié)組織國內了2萬余名科學家,從490個問題中,票選出了當年「10個對科學發(fā)展具有導向作用的科學問題」和「10個對技術和產業(yè)具有關鍵作用的工程難題」。

  這十大工程難題的其中之一,便是「如何在電解水制氫中實現“大規(guī)模”、“低成本”、“高穩(wěn)定性”的統(tǒng)一」。

  由此可見,這三個指標同時達成的難度之大。

  根據工作原理不同,目前電解水制氫可以分為4種技術路線:

  堿性電解制氫(ALK)

  質子交換膜電解制氫(PEM)

  高溫固體氧化物電解水技術(SOEC)

  固體聚合物陰離子交換膜電解水技術(AEM)


圖表:四種電解水制氫技術對比

  這里面,后兩種還處于實驗室階段,真正可以商業(yè)化的只有前兩個。

  其中,質子交換膜電解制氫(PEM)源于上世紀60年代NASA的太空任務,當時主要是用氫和氧混合后為航天器供電。而把整個反應過程逆過來,就變成了電解水制氫。

  它的優(yōu)點是體積小巧,電流密度高,可以做到瞬時啟停,理論上能很好的適配風光儲能,但缺點是催化劑必須使用鉑和銥等貴金屬。

  作為一種稀有小金屬,銥礦的來源非常單一,全球基本只有南非可以提供,如果中國大規(guī)模使用銥做催化劑,未來還是會有“卡脖子”風險。

  此外,22年鋰價飛漲的例子也說明,稀有金屬一旦用在量產設備上,價格必然快速上漲,很難同時滿足“大規(guī)模”與“低成本”的要求。

  當然,也有很多科研團隊在嘗試用錳、鈷等金屬繞開銥,或者用團簇結構減少銥的用量,但目前這些研究都還停留試驗階段,我們對此也在持續(xù)關注,相信未來一定能看到技術突破。

  不過歸根到底,大規(guī)模制氫還是一個工程學問題,而工程和科學最大的區(qū)別,是科學更關注「可能性」,工程則更關注「實用性」。

  就像馬斯克把9臺梅林發(fā)動機捆在一起造出了獵鷹9火箭,工程思維追求的是"在現有條件下,如何把事情做成,且成本能盡量低”。

  從這個角度來看,另一條堿性電解水(ALK)路線距離工程化落地可能會更近一些。

  堿性電解制氫(ALK)的歷史非常悠久,源自于200年前的氯堿工業(yè),當時人們發(fā)現可以通過電解食鹽水來制取氯氣和燒堿,陰極的生成物就是氫氧化鈉和氫氣。

  1893年,美國紐約建成全球第一家電解水制氯堿工廠;隨后一戰(zhàn)二戰(zhàn)相繼爆發(fā),戰(zhàn)爭期間無論是漂白、殺菌亦或是制造化學武器都需要用到氯氣,于是全球對于氯的需求量激增,整個氯堿工業(yè)開始興起。

  此時,大家使用的電解水技術還是「水銀法」,利用流動的水銀薄膜作為陰極,但水銀有巨毒,會造成環(huán)境污染。于是到上世紀60年代,荷蘭發(fā)明了「隔膜法」,不過效率又太低,最后日本在隔膜法的基礎上,于70年代開發(fā)出了「離子隔膜法」。

  「離子隔膜法」綜合了隔膜法和水銀法雙方的優(yōu)點——產量高,能耗低,無公害,從行業(yè)發(fā)展角度看是一項偉大的技術進步,但它同時也對隔膜材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

圖表:堿性電解水制氫原理

  因為在動態(tài)條件下壓力不一致,很容易失衡導致電解槽內的氫氧互竄,特別是分子量小、運動速度特別快的氫分子,容易穿透隔膜,跑到陽極那一端。

  在氯堿工業(yè)中,這還不是個大問題;但如果是電解制氫,因為氫氧分子不對等,一旦氫氧發(fā)生混合,就意味著巨大的安全風險。

  比如,我們也在調研中也了解到:隨著2022年氫能需求集中爆發(fā),很多非專業(yè)團隊涌入了這個賽道,但因為使用的電解槽和隔膜材料不合格,制出的氫純度不夠,導致了不少“炸槽”的情況發(fā)生。

  復合隔膜:皇冠上的明珠

  這些企業(yè)之所以找不到合格的隔膜材料,是因為它的生產技術非常困難,需要同時滿足以下要求:

  保證氫氣和氧氣分子不能通過隔膜,但允許電解液離子通過;

  能夠耐高濃度堿液的腐蝕;

  具有較好的機械強度,能夠長時間承受電解液和生成氣體的沖擊,隔膜結構不被破壞;

  有較小的面電阻,降低電能損耗,因此隔膜孔隙率要盡可能高;

  在電解溫度和堿液條件下隔膜能夠保持化學穩(wěn)定性;

  原料易得、無毒、無污染,廢棄物易處理。

  而能生產這種隔膜的企業(yè),全球目前基本只有愛克發(fā)(Agfa-Gevaert Group)一家。

  這是一家來自歐洲的材料科技巨頭,至今已占據了國外堿性隔膜95%以上的市場份額,處于絕對的壟斷地位。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,愛克發(fā)生產的復合隔膜并不在中國境內出售,國內企業(yè)無法買到,只能使用相對落后的PPS來代替。

  而在性能方面,PPS在今天已經很難與復合隔膜競爭,一個例子就是連全球最大的PPS生產商日本東麗,也已經開始轉攻復合隔膜,國內各主要制氫龍頭也都開始嘗試采用復合隔膜,替代趨勢已非常明朗。

  不過,愛克發(fā)雖然是材料界巨頭,但其實也不太重視這塊市場。

  畢竟,電解水制氫此前一直是個小眾的行業(yè),愛克發(fā)整體業(yè)務龐大復雜,每年營收的17億歐元中,復合膜只有約4億人民幣,占比不到4%,其背后也沒有強有力的政府來整合產業(yè)的發(fā)展方向。

  而與歐美不同,中國正處在能源轉型的關鍵節(jié)點,對各類清潔能源設備的需求非常巨大:比如現在給很多地方在給光伏/風電批地的時候,都會硬性要求配置制氫裝置,未來隨著風光能源的加速落地,整個制氫行業(yè)也會持續(xù)提速。

  舉個例子,根據國家《氫能產業(yè)發(fā)展中長期規(guī)劃(2021-2035 年)》,到2025年,中國要達到10萬噸可再生能源制氫,不過按照目前的行業(yè)發(fā)展速度,這個數字很可能2023年就能實現——在這種增速下大家依然感覺氫不夠用,需求增長之快可見一斑。

  2022年,中國電解槽出貨量在800MW左右(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堿性制氫),一臺1000標方的電解槽要用大約1200平米隔膜,以5MW=1臺1000標方=800噸/年產能計算,現階段國內復合隔膜的市場規(guī)模約在1.6億左右。

  按照勢銀的預測,2030年中國電解槽裝機量可以達到100GW,以此測算,屆時國內復合隔膜市場規(guī)模在200億以上,相當于10年會有一個百倍的增長。

  因此我們認為,「復合隔膜的國產替代」是一個屬于中國科技公司的大好機會,首先它的需求是非常確定的,只要能做出來就能賣得掉,此外壁壘足夠高,可以在一個較長的時間內享受到技術紅利帶來的高溢價。

  目前在這個方向上,國內也有很多創(chuàng)業(yè)團隊在進行探索,不過因對其綜合性能要求較高,國內能夠達到有小批量生產的企業(yè)并不多,險峰此前在天使階段投資了其中的一家「刻沃刻科技」;根據客戶反饋,其產品在500微米、300微米和200微米厚度的產品初步測試中,測試結果已經趕超愛克發(fā)。

  擁抱變化,是唯一不變的東西

  從投資的角度看,氫能產業(yè)鏈是一個典型的「中間模糊,兩頭確定」行業(yè)。

  中游儲運環(huán)節(jié),是用管道摻氫、有機溶劑還是現場制氫,業(yè)內還存在爭論,也很難說哪種會成為主流,但下游的應用領域大家已經有了共識,就是工業(yè)生產、燃料電池和儲能這三大方向。

  上游制氫方面,主流觀點也很一致,就是如何把綠氫的成本降一半。

  就像前文提到的邏輯:只要綠氫能做到比藍氫便宜、比灰氫稍貴,目前所有的下游應用就可以直接承接過來了,而對于國家能源戰(zhàn)略來說,這也會是比較舒服的轉型方式。

  站在行業(yè)發(fā)展角度,2022年氫能才第一次作為能源登上歷史舞臺,是一個非常年輕、充滿機會的賽道。在此之前,因為下游沒需求,上游即使做出好產品也賣不掉,人才和資金也不愿意進來,很多技術只能沉淀在高校里面,整個行業(yè)循環(huán)處于“鎖死”狀態(tài)。

  這其實和2015年的自動駕駛非常相似,當時自動駕駛非常依賴激光雷達,全世界能供貨的只有LiDAR一家,一臺雷達賣7萬5千美金,相當于50萬人民幣。

  但是隨著中國新能源車的興起,到2022年,國產激光雷達已經可以做到單臺700美元,要知道激光雷達屬于光學機械,不是半導體也不遵循摩爾定律,中國企業(yè)單單只是靠上下游合力,就把生產成本降低了100倍。

  氫能未來大概率也會遵循類似的邏輯——因此,我們會非??春脷淠苄袠I(yè)里關鍵材料和器件的突破,這些領域很適合中國的科技初創(chuàng)公司,我們國家的巨大市場和成本優(yōu)勢,都有助于構建企業(yè)的護城河。

  總之,在碳中和的大背景下,氫能已經成為未來中國一個重要的發(fā)展趨勢,無論心理上是否接受,這都是正在發(fā)生的客觀事實。

  擁抱變化是早期投資人必經的過程,也是必然的宿命,畢竟唯有變化,才是世間唯一不變的東西。

  來源:鈦媒體APP  文|險峰創(chuàng)


評論

用戶名:   匿名發(fā)表  
密碼:  
驗證碼:
最新評論0